“雪龙号”抵达目的地开始第32次南极科考


  当我乘坐直升机,穿过普里兹湾无垠的白色冰海,盘旋在东南极拉斯曼丘陵的协和半岛,在空中俯瞰你时,我心中默念着——“终于见到你,南极!终于见到你,中山!”

  世界尽头的景象

  12月3日,经过近一个月,超过一万公里的航行,雪龙号抵达南极普里兹湾的陆缘固定冰区,距离中山站25公里。到达的季节已经是南极夏初,普里兹湾却仍被厚厚的冰雪覆盖,海冰厚度达1.2米,冰面上还有几十公分的积雪,经过连续两天破冰,雪龙艰难前进了2公里,准备开始进行海冰卸货作业。

雪龙号停泊在南极普利兹湾的陆缘冰上

海豚直升机从后甲板停机坪起飞

  3日上午,科考队领导成员乘坐直升机先期来到中山站,向留守在中山站的18名越冬队员表示慰问。我随同采访,有幸成为此次第一批登陆中山的乘客。

  海豚”直升机从后甲板腾空而起,螺旋桨发出刺耳的轰鸣,掀起巨大气浪,雪龙号这个庞然大物渐渐在视野中成为白色冰海中的一叶扁舟。极地高空俯视,眼前出现了一幅仙境般的画面:

  在地球最南端,永不落山的太阳肆意放射着亘古的光芒,普照着银装素裹的苍茫天地,亿万年冰雪封锁着南极大陆,终于在普里兹湾边缘,收住延伸的脚步,露出黑色的起伏山峦

  海面冰雪覆盖,一望无垠的洁白海冰犹如万顷牛奶汇聚而成,却无法形容其变化;又如浓得化不开的云雾沉潜于脚下,却难以描绘其静美。冰山搁浅,山脉显形,万古长空。在这里,时间和空间似乎被永恒凝滞。

面对眼前一切,所有形容词,所有的语言都失去了重量。激动?感动?这不正是我漂泊万里寻找的世界尽头的景象吗?不知为何,有一瞬间,泪光在眼中闪动。

  雪龙带来祖国的消息

  “中山,中山,我是雪龙。”

  12月2日半夜12点,留守中山站一年多的中国第31次南极科考队中山站站长崔鹏惠,从高频电台里收到来自雪龙号的第一声呼叫。

  虽然已经提前得知雪龙号的行程,然而听到来自祖国的消息,老崔还是激动得失了眠,凌晨4点多就起床了。

  从雪龙飞抵中山,23公里的行程,直升机只用了仅仅10多分钟。南极大陆越来越近,拉斯曼丘陵犹如黑色的脊梁刺穿冰原,中国南极中山站错落绵延,矗立其间。

  由远及近,从高到低,直升机沿着拉斯曼丘陵上空盘旋,中山站的建筑渐渐清晰起来,很快就看见站在楼前迎接的中山站越冬队员。老崔站在最前头,率领着经历了一个冬天风雪考验的18名勇士,热烈欢迎来自祖国的慰问。

12月3日,中国第31次南极科考队中山站站长崔鹏惠(前)率领越冬队员在中山站迎接前来慰问的32次科考队领导成员

中国第32次南极科考队领队秦为稼(左)与31次越冬队中山站站长崔鹏惠(中)拥抱在一起

中国第32次南极科考队副领队孙波(左)向中山站越冬队员王刚毅表示慰问

中国第31次南极科考队中山站站长崔鹏惠(左)与32次科考队中山站新任站长汤永祥紧紧拥抱

中国第31次南极科考中山站越冬队员敲锣打鼓,欢迎前来慰问的32次科考队领导成员

   科考队领队秦为稼第一个跳下直升机,这位25年前就在中山站越过冬的老南极,大步上前与迎面而来的老崔紧紧拥抱在一起,副领队孙波望着头发花白的越冬队员王刚毅,紧握着双手,前来接班的新任站长汤永祥抢过越冬队员的锣,和前任老崔一起使劲敲打起来……这样的时刻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中山站(南纬69度22分,东经76度22分)建成于1989年2月26日,是我国第二个南极考察站,也是第一个建立在南极圈内的考察站

中山站前的路标,指示着从此到达国内主要城市的距离

中山站标志性建筑,京剧脸谱油罐

   从建成开始,每一年都有越冬队员留守在中山站,他们要克服极昼极夜、酷寒、暴风雪等种种考验,完成气象常规观测、高空大气物理观测、固体潮及地磁观测等科考项目,还要保证站区正常运行、机械设备检修等各项任务。

   从2014年11月至今,18名越冬队员在此已经度过了一年多时光。南极的强烈紫外线留给了他们个个黝黑的面容。

   雪龙送来祖国的慰问,越冬队员们的喜悦溢于言表。在新主楼的会议室里,大家坐在一起,相互问候。这里没有什么客套话,科考队的领导多是感同身受的老南极,所有的言语都来自内心。

雪龙送来祖国的慰问,越冬队员们的喜悦溢于言表

科考队副领队李果向中山站越冬队员深鞠躬表示敬意

  “十六年弹指一挥间,我代表老南极人向你们鞠一躬。”此次科考队副领队、16年前在此越冬的中山站老站长李果的举动令人动容。

  “又闻雪龙汽笛声,一走一留两种情。”李果这样感慨。对于越冬队员而言,雪龙号的到来,意味着到了回家的时候。

  然而,此次此刻,并不是所有越冬队员都“归心似箭”。这18位越冬队员中,有6位将继续留在南极,执行度夏任务。

56岁的站长老崔(崔鹏惠)即将作为内陆机械师,参加格罗夫山地区的考察。这位老机械师参加过11次南极科考,其中10次深入南极内陆,有太多传奇而感人的故事。当天晚上我们在他的站长办公室里,畅谈至凌晨3点。窗外是极地的夜空,阳光明媚。

而当59岁的水暖工王叔(王刚毅)接到可以转为32次度夏队员,继续留在中山半年的通知时,他反而倍感高兴。

  7年前,王叔的儿子作为科考队员来到这里,回去之后跟他讲述南极的故事,王叔被深深打动,也来到了南极。从2010年来的6个春节,他有4个在中山站度过。这个月20号是王叔的生日,他说,自己很幸运来了两次南极,过了4次生日。“按照中国人的算法,算是六十大寿了。”

  “这是人生最后一次来了,在这里能多呆一天就是一天。我不仅是来贡献南极,也是来享受南极。”

……

  我有了这样一个问题:是什么样的力量,吸引这些人来到这里,经历了极地风雪的考验和远离故乡的寂寞,依然留恋这里?

  在新主楼会议室的墙上,挂着中山站26年来历次越冬队队员的合影。从第一次没有留下合影,只能用一块南极石及队员签名来表示,到由黑白到彩色、由模糊到清晰的图片记忆,我认真观看了每一张合影,试图寻找一些“蛛丝马迹”。

  “撑人字天地间,笑欢度日月年。”——答案或许就在其中。

(记者朱基钗南极中山站报道)